一直到了凌晨之后,我才回到了趋火宫。
原先替我找寻马匹的修士居然还在宫殿门口等着我,见我推门进来,瞬间就弹了起来。
“殿下——您怎麽现在才回来?”
“稍微逛了逛。”我说,褪下被夜风吹得生硬的训练服,捋平搭在臂弯上,走到了灯下。
修士看著我在灯下映出的脸,吃了一惊,伸手过来摸我的嘴唇:
“——殿下,您的脸?”
在我的右侧唇畔,有著严重的拳伤,顺著嘴角挂下几丝血。
难怪他吃惊,在整个映月宗,只有那个人能用拳头给我造成这样的伤害。
“您和少主打架了?”
“没有。”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查看我伤处的手,我说。随意用麽指抹去了嘴角的血渍。
“——我自己揍的。”
“自己……殿下?”修士似乎无法理解我的逻辑。
我沈默了很久。迈步与他擦肩而过,旋开卧室门,走了进去:
“——因为我欠揍。”
和女祭司谈话之后,我在夜风里一个人,兜兜转转走了四个多小时。
不知道在想什麽,什麽也没想。
我彻底亏欠了她。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——再重新来过几次,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。
因为我不能再亏欠她更多。
虽然她是了解我的,她知道这么多年来等的,只是个温柔的妻子、可爱的孩子、还有一个家。
但是命运之路已经铺就,总要一往无前走到底。
除此之外,别无他法。
这一天对我来说过得很漫长,我舒展四肢,平躺在战神居寝室并不宽敞的行军床上,很快就睡了过去。
我很久没做梦了,但是现在的场景还是让我确认了这是个梦境。
一开始是浓重的雾气,慢慢的,远山近树终于都露出了轮廓。
夏天的云很厚,间隙的蔚蓝天河就格外明湛。阳光不吝泼洒在土地上,将整片山野照亮了。玫瑰花早已凋谢,如今园林里万芳争艳,从窗子向外看,不远处有畦畦的花溪,只看着就觉香气撩人。
与之相对的,是恶臭潮湿令人厌恶的气息萦绕在周围。“想要么?令人灵魂颤抖的权力?至高无上的荣誉?把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全都踩到脚底下……”
“我应该付出什么?”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,好像很久以前就这么说过一样
“您知道的不是么?一直都知道的。罪恶的源泉,来自于宽容与慈悲的双生…..作为代价,我只想取走那伪善的灵魂。”
“如你所愿。”我听见自己这么说。
然后我醒了,在屋外连绵不绝的敲门声中,茫然的看着天花板,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一刻丢失了。